丽风格特异的年轻人跟着议论起来。
"我赞成,我婚礼上穿的黑色Lolita,虽然长辈不喜欢,但办的超开心,回忆是留给自己的!"
"婚姻本来就是一场巨大的诈骗,如果开篇连都骗不过自己,还是及时止损的好。"
听到这些话,不论刚才参与过话题的热心阿姨,还是男主角何安源,脸上都很不好看。
池雪注意到余筱情绪不高地低着头,有些不忍心,抬头看向她身旁,“何先生,其实汉服对身材的包容度很高,很适合余小姐现在的状态。最近天气转凉,大袖长衫中可以套些保暖衣物,也完全不显臃
肿。等到仪式结束,敬酒时再换上轻便的秀禾,这样既满足了她对婚礼的期望,也兼顾了你母亲的心意,两全其美。”
余筱沉默许久,抬头看向自己的男友,“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?”
何安源推了推眼镜,刻意避开池雪的眼神,却分毫没有退让的意思,“筱筱你忘了,刚才试过的凤冠压得你脖子都抬不起来,婚礼上戴四五个小时能行吗?”
余筱捏着掌心的糖果,突然有些兴致索然,“没关系,我可以坚持……”
“那两位要不要看看其他发饰?”守在跟前的店员立刻觉醒销售本能,“有许多搭配秀禾的大冠也很精美。”
余筱愈发倔强起来,"我刚才看过,那些都不够大气庄重,仪式上的正冠不能马虎。"
何安源沉默下来。
池雪觉察到气氛的僵持,想了想,“如果暂时没有合适的搭配,可以看看我带来的。”她把放在吧台上的锦盒抱过来,里面躺着一组绒花偏凤。
主冠上的牡丹雍容华贵,花枝袅绕,尽态极妍。另有一只羽翼斑斓的彩凤簪,口衔珍珠流苏,振翅欲飞。相较于传统重工的凤冠,这组绒花设计留白,搭配起来却精致出彩,毫不逊色。
余筱眼前一亮。
先前拱火的狼尾姑娘不知何时凑到近前,难得说了句中听的话:“宋代有簪花习俗,这组花冠搭配你挑选的宋制礼服,倒是相得益彰。”
余筱跟着化妆师去试妆时,屋外忽然炸响一声闷雷。
伴随着“哗啦”巨响,有一根粗虬的树枝擦着玻璃窗从高空坠落。池雪担心自己停在路边的车被殃及,快步来到窗前。冬日的雨天,色调是一种颓败的灰黄。
七横八竖的破碎树枝正落在她的车旁,那里还躺着一辆电瓶车。穿着雨衣的年轻母亲坐在湿漉漉的地上,抱着受惊后哇哇大哭的男童焦急哄劝。
有道身影从马路对面快步走来,将手中的黑伞撑到这对母子头顶。
极挑身材的黑色廓形大衣被他穿得冷隽拔俊,执着伞柄的手指色泽冷白,骨骼感明显。随着动作移动,伞下一寸寸显出内敛的眉眼,以及流畅明晰的下颌线条。
池雪怀疑自己看错,伸手在结满雾气的玻璃上胡乱擦了几下。
窗面短暂清晰了一瞬,又凝上雾气。但足以令她分辨清楚。
果然是陈妄书。
听说他现在就职于市医院的显微外科。似乎距离这里只有几百米。
她别过脸,端起先前买来的咖啡抿了一口。
冰冷的液体已经毫无温度。
苦的发涩。
小腹隐隐泛起酸沉。池雪皱眉缓了片刻,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声。
是一串陌生的号码。
“不好意思,我意外划到了你的车,方便的话可以见面沟通一下赔偿事宜。”刻入骨髓的清冽嗓音从电流中传来。
她脖颈僵硬地转头再次望向窗外。
银灰色的雨丝淋淋漓漓,仿佛众神指尖操纵命运的傀儡线,将俗世的悲欢高悬。
街道中已经没有了那对母子的身影。陈妄书不知怎么停在了她的车前,手机举在耳边,似乎是从留在车窗内的挪车纸条上得知的电话。
她挪动视线,在马路对面看到了他的车,那样的距离怎么也不可能产生剐蹭。想必是准备替那对母子承担损失。
池雪喉头微哽,"……不用了,你走吧。"
电流那端陷入微妙沉默。影影绰绰的雨幕中,男人环视四周,倏然抬起头,若有所感地望向她所在的方向。
心脏仿佛中了一枪。
她慌忙切断电话。
马丁靴踏在地板上发出“哒哒”声响。
“有空聊聊吗?”留着狼尾的姑娘歪头看向她,伸出一只手,“我叫Vera,是拂白的主理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