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
穆孚(五)
徐鸯从岑先的手中拿起其中一坛，不等众人反应，便自然地往内院走去。“还没来过你府上，顺便带朕转一转。"她轻快道，“这么大的府邸，一个喝酒的地方应当还是能找到的吧?
"
"能、能!"卫崇忙道，他也顾不上手下人都在瞧他的谄媚样了，只给了孟尚一个视线，便小步跟上，又热切地道，“陛下慢些来，我来给陛下拎.....声音慢慢消逝在转角处。
孟尚眨眨眼，又回头与这堆伸着脖子看热闹的士兵才明白过来，朝着这些粗人挥挥手。“散了散了，都散了。”
“看一看嘛!”有人小声起哄，“没怎么见过将军这样子......先对视一眼，干笑一声，又清了清嗓子，斥道:
这才哪到哪，孟尚腹诽，但他也只能和被徐鸯扔在这儿、也是唯一一个同样知情的岑“你当然没见过了，那是对着皇帝!要是面圣的都让你见过了，那还成什么了?--你以为将军跟你似的,别以为我不知道,方才陛下进门，你这怂蛋恐怕是半个字都没敢蹦出来吧?"众人顿时哄笑起来。
别说，方才徐鸯进门时，此人还真眼巴巴地看着她，却又一个字不敢问，那没胆量的样，比起卫崇也好不到哪儿去。
“那、那不是陛下看了我一眼嘛!”那人道，"我寻思陛下是不是也要给我、给我点赏赐什么的。估摸着陛下也听说了，这回在临州，我也算是杀了不少敌一一”话还没完，便有人笑着啐他不要脸，人皇帝恐怕认都不认识他。不过两句话的功夫，这群人果然忘了先前的事，互相打闹起来。
孟尚笑笑，在一片哄闹声伸手接过岑先手中的酒。
“一一好了，不要闹了!"他扬声说，又点了方才那个“刺头”，抬抬下巴，“你不是想要赏赐吗?我这是御赐的酒，够不够格?这会我就开了，分你一口，满意吗?“满意!当然满意!”那人忙道。
过来，正要更激烈地闹起来时，又把手一抬，做了个安静的手势。闻言，几个正起哄的侍卫俱都震惊地看着孟尚，一时失了言语，而孟尚也在他们反应“大家在临州确实吃了许多苦，每人的功劳我都记着呢，陛下何等英明，当然少不了你们的赏赐。"他道，"今日这酒，是先给你们尝一口，过过瘾一一一人一口，不许抢!喝过了都回自己位置，该干嘛干嘛，听懂没有?!"
许是在卫崇有些刻意的引路下，四周人也越来越少了，直至只剩他们二人。门口的动静自然没有惊动徐鸯与卫崇。他们一路往院中走，徐府又很大，慢慢地，也虽然四下无人，也无甚陈设，但院中明净，昨夜的落叶乖觉地被扫至角落，书房中，孟尚才取下的舆图还摊在案前，窗栅半开，风穿堂而过--如此种种，也能瞧出这宅院平常动的人不少。
倒比宫中还多几分活人气。
徐鸯扔抱着酒，她今日是“有备而来”，当然不愿意这么快把酒让出去。一直吊到卫崇带着她几乎逛完了大半的府邸，她才在一面矮墙前站定，瞧了瞧，有些调侃地问:
“你平日进宫，是走哪条'道’呢?这条?
”
卫崇眨眨眼，竟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，咧着嘴道:"陛不还是不常做这种事，不了解呢。怎么可能从这儿去，陛下难道以为臣能飞天遁地不成--就算能，那到了宫门，要从这檐上纵身飞进宫去，岂不是一眼便被宫卫瞧见了?当然是找个偏僻无人的地方，先摸进宫再说。”
徐鸯细想了下那画面，不免忍俊不禁，笑道:“也是。”常爬的!
又道:“你可别小瞧我，我原先在街坊里，也是最闹腾的那个--我们家的院墙，我也"
说罢，她回过头来，抱着看起来几乎比她还要沉的那坛酒，冲着卫崇一笑。..她没有自称“朕”。
风骤然喧哗起来。
柔和的阳光，带着些许临近傍晚的绛色，落在徐鸯的发梢，她的袍角，还有她鼻尖上小小的一块。
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笑了，一时间，卫崇不自觉地屏息，于是，恍惚间，这一方天地仿佛也被蓦然带回到十年前，带回到宫中，泛黄的树叶摇动，洒下更多的生机。让人不愿再惊扰这转瞬而逝的旧梦。
"怎么了，不信?"徐鸯问。
"信，信。"卫崇说，这回，他倒没有像以往那样急切，而是平静地微笑着，认真地说，"原先陛下在宫中，有多‘威风’，就算旁人不知，我还不知吗?"不自在了。
徐鸯看着他，也慢慢地收起了笑容。其实是她先挑起的话题，却反倒莫名让自己有些".....
那就在这儿喝吧!"她道，往回走了两步，就这么寻了处还算干净的走廊，吃力地把那坛酒一放。
身后的卫崇已经随手撕了块布，给她寻了个坐着的地方。徐鸯看着他小心地把布垫上，又捋平整了。
“你还记得我们头回见面吗?”她突然问。
时间，好像也是秋日....."
卫崇一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