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秋瑟回到自己房间,几乎是跌坐进椅子里。
刚刚,她全身汗毛竖起时,才真正意识到这三年,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处境。
不单单是有人暗中盯着她那么简单。
最高明的监视和控制,是他早已铺好了路,而她无知无觉的,顺着他的安排走下去。
她所走的每一步,都是遵循着他的意志。
宋秋瑟忽然捂住嘴,弯下腰去,腹中控制不住的翻腾。
宫婢急忙上前嘘寒问暖。
宋秋瑟恶心了一阵子,缓过来,摆手示意不要紧。
她知道,沈贤妃现在的情况未必比她好,她们都需要时间条理好情绪。
宋秋瑟抚着胸口,抬头看见桌案上那盏兔子花灯,心中莫名生出一阵绝望。
难道此生真的摆脱不了有关他的心魔了吗?
殿外廊中传来脚步声。
门口的宫婢整齐唤道:“贤妃娘娘。”
沈贤妃已经冷静了许多。
她一门,明姑姑就屏退了左右,掩上了门,守在外头。
屏风后,沈贤妃与她挨着坐在一处。
沈贤妃问:“他给你送那些书有什么深意,你能猜到吗?”
宋秋瑟绞着袖子:“我不敢猜他的心思。”
沈贤妃默默点头:“也是,他的心思,谁敢猜呢。”顿了片刻,她又宽慰道:“也无妨,别太惧怕他,皇上还在呢,等你择定了意中人,我会请一道圣旨为你指婚。你不仅做过公主的替身,你还是满门忠烈的宋氏遗孤,皇上会给你这个恩典的。”
宋秋瑟皱眉:“姨母,我不明白。”
沈贤妃:“你说。”
宋秋瑟道:“姨母为什么会认为,我成亲之后就可以彻底摆脱他。”
沈贤妃望着她,一时没说话。
宋秋瑟问:“我只要成亲了,他就会放过我吗?”
沈贤妃叹了口气:“我不能保证。”
宋秋瑟靠在椅子里,满腹疲惫:“当年我不小心招惹到他,没想到会惹来祸事无穷,你锁着我,是把我当玩意儿,当宠物,想占有我,逗弄我。他是太子,权势无双,看他的行事作风,也不怎么讲道义……”
说着,她叹了口气:“他这样的人,谁也不敢保证他还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。”
沈贤妃:“听你这意思,你有自己的打算了?”
宋秋瑟沉默了一会儿,点头:“有些事,逃避无用,终究是要自己去解决,姨母,你对太子了解多少,能对我讲一讲吗,我想知道,他这性子的根源在哪。”
沈贤妃内心挣扎了许久,才泄气般道:“也罢,事到如今,瞒着你反而坏事,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。”
宋秋瑟慢慢道:“举世皆知,他是众望所归的太子,皇上子嗣众多,却格外疼惜他,父慈子孝,乃当世佳话……”
沈贤妃打断道:“错了,没有多少疼惜,父慈子孝也是假的。”
宋秋瑟霍然大惊。
偏殿门窗紧闭,帷幔落下,沈贤妃嗓音压得极低。
她向宋秋瑟道出了一桩惊世秘闻:“太子的生母,敏皇后,不是真的病逝,她是被皇上虐待至死的,在床上。”
……
此话一出,宋秋瑟忽然后悔问了。
今日这间屋子里万一有半个字传出去,整个撷英宫上下没有一个人能活。
可说都说了。
宋秋瑟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。
沈贤妃道:“当时太子十二岁,就在边上看着,亲眼目睹。”
宋秋瑟的耳朵贴着沈贤妃的唇。
她们甚至能在这安静的空间中,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。
沈贤妃:“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处死了,像我们几个特殊知情的人,皆守口如瓶。敏皇后的身后事,是我和淑妃处理的,当时我们被秘密传召,进入皇后寝殿时,地砖上都是血迹。敏皇后身上不着寸缕,遍布伤痕,床榻上一共收拾出七根柳条,浸了血,滑腻得握不住。”
宋秋瑟死死绞紧了袖子,才能控制住颤抖的双手。
沈贤妃道:“我当时腿都软了,一回头,竟见太子就站在帷幔下。”
宋秋瑟咬住牙关:“他,他……”
沈贤妃:“他很冷静,没哭也没闹……当天夜里,皇后宫中几十位奴才都被秘密处死,血流成河,我们都在场,都亲眼看着。”
宋秋瑟终于完整的说出一句话:“他还好吗?”
沈贤妃一顿,反问道:“你瞧见过他真正的模样,你觉得他好吗?”
宋秋瑟无言。
她缓了一会儿,问:“那姨母你呢?”
沈贤妃道:“我还好,我撑过来了,但淑妃疯了。”
面对那样的事,有几个人能不疯。
宋秋瑟面前已浮现出一片血色,人间炼狱,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盯着她,冲着她嗬嗬阴笑。
一个才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