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好周六。
鼓点越来越强,霓虹灯跟着节奏扫过整个场地。
江浅的视线逆着光芒,仰头,落在二楼反着光的玻璃护栏。
林与驰穿了套灰色运动装,笑容灿烂,此刻,正兴奋朝她挥动自己的双手。
显眼又卖力。
巧了,这个印象最深。
是她不怎么值钱的男朋友。
……
二楼是VIP看台区,地方大到能踢小型足球赛。
酒吧采用跃式设计,站在长廊边沿,能附身一睹楼下场地全貌。
鎏金色的扶手杆配上大理石地砖面,顶棚的射灯偶尔光临,光芒转半圈就暗淡,几秒一循环。
这层距离打碟台较远,DJ舞曲明显没那么强烈。
林与驰站在栏杆后面,自始至终,他的视线就没从楼下江浅的身影中移开。
身后几个朋友坐在沙发上,扯着嗓子喊他挺久,结果没人应。
最后,干脆把酒端到林与驰跟前,“你一秒不看,女朋友是能被人抢走了啊。”
半杯酒挡住他视线,当事人心里升起阵烦躁,抬眸时,他扫了眼递过来的酒,没接,啧的一声被吞没在鼓点中,“你们懂个屁啊,我这叫深情。”
“看见没,我女朋友……”
没等他说完,身后不知道是谁突然插了句:“哎,纪老板人呢?”
闻言,林与驰环视一周,找到人后转过身继续盯着楼下打碟区,对江浅以外的事完全没什么耐心,反手,食指方向是楼梯口,“那边接电话呢。”
众人视线移过去。
几米之外,纪祈川斜倚着玻璃护栏,指尖猩红的火光在下一秒被捻灭,只剩缕孤零的白烟。
手里这通电话没挂,他又点了一根。
看着心情算不上好。
见状,给林与驰递酒的人顺道问了句:“这什么情况啊,最近生意上出问题了?”
当事人这次接了酒杯,端在手里没喝,朝旁边人翻了个白眼,“说什么梦话呢,就算我家破产了,纪哥那边也出不了问题。”
“我猜啊,”林与驰百忙之中移开目光,看了楼梯口一眼,顿了几秒才开口:“多半是为了老爷子的事。”
他也不好说。
临了,林与驰提醒他们等会别提这茬,“听说这几天老宅闹得挺热闹,纪哥估计正烦着。”
“明白明白。”
纪祈川和这一圈人不同,早些年住在大院,是老爷子亲自教的,他们纪家背景复杂,老爷子虽然不止他一个孙子,但最后没老实接受安排,孑然一身出来的,就纪祈川一个。
再具体的,谁都不清楚。
前段时间,林与驰只听说老爷子身子骨不大利索,频繁叫纪祈川回去,就知道两边都不算太愉快,再多他也没敢问。
楼梯口边,纪祈川咬着烟,空出来的手松了下领带,继而抬起,拿掉嘴边的烟。
指尖摩挲,随即慢悠悠弹着烟蒂。
电话另一边,人声不停得响。
烟燃到一半,他才姗姗出声,“明天吧,正好得回去看您。”
“到时候再说。”
深邃目光移到看台区,纪祈川起身,捏着烟,挂掉这通电话。
纪祈川走过来时,林与驰挺有眼力见地往旁边挪了个身位,给人腾地方,继而笑嘻嘻问:“纪哥,有事啊?”
纪祈川附身,弯腰,双臂松松散散搭在栏杆上,静谧目光扫过楼下一层,淡淡应了声:“嗯。”
“明天去帮我接个人。”
林与驰“啊”了一声,“别了吧,我有点事,想陪陪女朋友。”
元旦这种日子,肯定得约会。
纪祈川手里的烟低垂,看台之外,任由它在空气里燃着。
目光敛下,淡漠视线落在林与驰脸上,似无声询问女朋友这三个字。
林与驰:“纪哥,你看那边。”
霓虹灯光中,熙熙攘攘,人影重叠,无数光线交汇,辗转楼下所有角落。
纪祈川就顺着林与驰指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透过杂乱绚烂的色彩,舞池中央,最亮一束光芒恰好落在江浅肩上,她轻轻晃动腰肢,打碟台的高度只没过大腿。
抬手扶住耳麦那一秒,上衣小幅度移动,刚好露出一截白皙皮肤。
在沉寂目光中来回摇曳。
居高临下,纪祈川微眯双眼,拾起掐在指尖燃到尽头的烟,吸了口。
薄薄白雾混入热烈的灯光中,这最后一口,很够劲。
灰白烟蒂掉了一截,摇摇欲坠散在空气中,最后沉入黑漆漆的楼底。
就剩没熄火的烟头,孤零零捏着指尖。
此刻,一道声音接踵响起,掺在缭乱的鼓点里。
林与驰站在旁边不好意思挠挠头,“真没骗你。”
“那就是我女朋友,江浅。”